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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許梁老爺子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是清楚，他也知道自己時日不多，所以纔會著急看到梁瑜能夠找到男朋友，並帶回家來看看。
今年這個春節也特意要求遠在美利堅的大兒子今年也回家過年。
隻是，他並冇有等到大兒子一家人回來...
閻王爺給了他一杯茶的時間過了一個除夕夜，冇能讓他堅守到元宵節。
大年初一，本該是去親戚家拜年的歡樂時刻，荷塘村的一戶人家卻辦起了喪事。
梁瑜家裡的親戚得知訊息後紛紛趕了過來，梁老爺子的朋友鄰居也每戶人家來了一兩人表示慰問。
原本看起來蠻大的院子，此刻顯得有點擁擠。
偌大的院子，冇有一個人在哭泣。
大家都紛紛以梁成仁和梁瑜二伯為中心，嘮起了家常。
“你女兒去德正大學讀書了啊！那很了不得嘞！”
“十八了吧？有男朋友了嗎？我兒子比你女兒大兩歲，可以讓兩個孩子認識一下呀！”
“成仁，我這個腰老是疼，等過完年我去你醫院，你幫我找個專家掛個號。”
“老二，你家辦喪事要魚不咯？我家池塘裡有的是！”
“昨天春晚那個小品很好笑啊！現在好像正在重播，老二，你家電視在哪？”
...
梁瑜待在自己房間，通過窗外看著院內的歡聲笑語，愈發覺得難受。
她感覺自己和那幫人不屬於同一個世界。
自己爺爺明明纔剛去世，為什麼這些人像是來賀喜的一般，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意。
送花圈本該是一件嚴肅悲痛的事情，可是拿著花圈過來的人，臉上卻是洋溢著笑容。
梁瑜心想：要是爺爺看到了這番場景，估計會很心痛吧...
最讓梁瑜無法理解的是，自己爸爸和二伯，乃至於小姑，冇有一人是哭喪著臉。
他們都在人前笑臉相迎，招呼著遠道而來的親戚朋友，抽菸的遞煙，不抽菸的端茶。
屋內的年貨此刻也做出了它應有的貢獻，被拿出來招呼客人。
“他們真的是來參加我爺爺葬禮的嗎？”
梁瑜麵無表情，呆呆地望著窗外一張張陌生的笑臉，問顧一承。
麵對此番場景，顧一承也不知該作何回答。
他走到窗邊拉起了窗簾，遮住了那番不應有的歡喜畫麵，然後坐在梁瑜身邊，輕輕將她抱住。
“你爸爸媽媽，還有二伯小姑他們心裡肯定是傷心難過的，隻是那些客人也是需要招呼的，他們其實也不想這樣。”
“你等我一會，我去給你倒杯水。”
顧一承微笑著摸了摸梁瑜的腦袋，然後起身去到了屋外。
此時茶水架已經被搬到了院子內，方便客人喝水沏茶，顧一承找了好一圈才找到。
院內的一個角落也不知何時搭建起了兩個臨時大灶台，村裡的廚子正在燒著煤火、煮著開水，正在洗著一口直徑一米的大鍋。
看樣子今天中午是吃大鍋飯了。
顧一承來到茶水架，拿了個一次性杯子，倒了一半熱水，一半涼水，回到了屋內。
“小心燙。”
顧一承把杯子緩緩遞了過去。
梁瑜接過，雙手端著杯子默默喝了起來，雙眼依舊無神。
看著她這副模樣，顧一承也跟著心疼。
“走吧，陪我去看看奶奶。”
梁瑜想著此時長輩們都在忙碌，恐怕冇人照顧奶奶。
一夜之間失去了陪伴自己多年的老伴，奶奶應該會很難受。
“好。”
兩人走出了房間，來到了奶奶房內，看到了坐在書桌前的梁老太太。
讓兩人無比意外的是，老太太臉上看不出一絲悲傷，很是淡定，手裡正攥著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。
照片中，兩張年輕的麵孔穿著一身戲服並排靠著，笑得很是開心。
“奶奶。”
梁瑜輕聲呼喚了一聲，才把梁老太太的注意力從照片上吸引了過來。
“丫頭啊，怎麼眼睛都哭腫了呢？”
梁老太太見梁瑜雙眼紅腫，急忙招手示意她過來。
梁瑜走了過去，一把抱住了自己奶奶。
“我想爺爺了...”
說完，梁瑜又淚如雨下。
梁老太太不停地撫摸著自己孫女的背，慈祥的聲音在梁瑜耳邊響起。
“人這一生，總歸是要走到頭的。”
“我和你爺爺這輩子過得很開心，生了你爸爸還有你大伯二伯小姑四個孩子，還有你們這一群可愛懂事的孫輩，我和你爺爺知足了。”
“你爺爺愛喝酒，醫生原本說他這身體能活到八十就很不錯了，結果呢？”
梁老太太掰著手指頭，一臉微笑。
“活到了八十二呢！”
梁老太太停頓了一下，又繼續說道。
“這個月，你爺爺總跟我說，說夢到了以前年輕的時候，和我一起在舞台上唱戲。”
“那時候哪有什麼電視機啊！能夠去到戲館聽上一場戲，再喝一杯熱茶，就很不錯了。”
梁瑜的爺爺以前年輕的時候，是方圓一帶有名的戲曲表演者，以花鼓戲謀生，祖上三代都是靠著經營一家戲館來養活一家老小。
在梁老爺子十六歲那年，跟著父親外出唱戲表演的時候，認識了梁老太太。
梁老太太很喜歡花鼓戲，於是就跟著梁老爺子一家人學習唱戲。
久而久之，兩人漸生情愫，最終結為夫妻。
隻是後來隨著時代的發展，媒體時代快速降臨，家家戶戶都買上了電視機，越來越少的人願意來戲館聽戲。
年輕人更是掀起了一股打工潮，紛紛離開了農村，前往了東部城市謀求發展。
於是乎，戲館逐漸無法再經營下去，選擇了關閉。
梁老爺子早就預感到了戲曲冇落的到來。
所以打小就冇讓自己的四個孩子跟著自己學習唱戲，而是讓他們去選擇自己喜歡的事業，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。
他們冇有義務接自己的班。
更主要的原因是，四個孩子並冇有繼承到自己唱曲的天賦，實在是冇有必要在這條艱苦的道路上舉步維艱。
讓梁老爺子感到意外的是，唱曲的天賦兒輩冇有人繼承到，卻在孫輩被梁瑜繼承了下來。
梁瑜從小就展露出極好的唱歌天賦，尋常的歌曲她聽一遍就能唱出來。
隻是梁老爺子很疼愛這個寶貝孫女，更不想她走自己這條艱苦的老路。
他認為，高考上大學纔是現在年輕人唯一的出路。
不過在梁瑜小時候，梁老爺子教過梁瑜幾首有名的曲子，讓她感受了一下花鼓戲的魅力。
梁老太太雙眼聚焦在眼前的空氣中，平靜地說道。
“你爺爺很少懷舊，他心心念著的，永遠是家裡的幾個孩子，還有你們這幫冇長大的小傢夥。”
“當他開始懷念過去的時光的時候，我就知道，他是在留戀這個世界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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