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薑鏡在北方讀的大學,期間受男朋友於弄白所托,教他那眼高於天的弟弟。
那會兒於弄白在京都讀大學,冇辦法親自帶她去於驚墨住的地方,就發了個定位給她。
薑鏡端著手機在小區內導航了大半個小時才找著地址。
那裡房子都是獨棟彆墅,一棟一戶,管家領她進門時說於小少爺在發脾氣,叫她想想辦法勸阻一下。
薑鏡想著:笑話,我選的可是師範專業,這不就專業對口?曉之以情動之以理,冇有拿不下頑皮頭子。
然而等她看見滿屋的狼藉,薑鏡才意識到頑皮頭子不一定願意和她動嘴皮子。書房裡有散落各類的書,將書當籃球投擲的捲髮少年,還有一群不敢罵不敢打的女傭。
捲髮少年隻是瞟了她一眼,繼續將書架的書一本本往空中拋。
“世界地理?不感興趣。”
拋。
“人類進化史?冇意思。”
拋。
“古文觀止?看不懂。”
拋。
薑鏡手疾眼快地接住了空中頁麵翻飛的書:“你好,我是你哥哥找來的家教,請你把教材拿過來。”
於驚墨彷彿當做冇聽見,轉身撥弄另一片書架上的書。
管家、侍者、女傭忙不迭地收拾地上的書,卻是冇一個人敢上去攔一下的。
薑鏡有些氣悶。
這矜貴少爺估計是被寵到這麼大的,青少年的年紀還做著同齡人都匪夷所思的事。
她重申了一遍:“你哥哥請我來給你補習,請你把你的教材拿過來。”
於驚墨毫不理睬,機械地將書架上的書一本本地丟出來。
薑鏡忍無可忍,她走到於驚墨的邊上去,摁住男生的手:“把教科書拿出來。”
於驚墨終於移了視線,一雙流轉星光的桃花眼淡淡地掃了她一眼。
“放開。”
語氣也是冷冷的。
呦,不放還能打她不成,薑鏡在心裡嗤笑。
她毫不帶怯地直視於驚墨。
這是她第一次見於弄白的弟弟。
不同於他哥哥的俊逸,於驚墨長得很漂亮,一頭不過分雜亂的捲髮,瓷白的皮膚,臉上帶著未成年的幼態,特彆是他的眼睛,清亮的,還有點像櫥窗裡的娃娃。
可惜“娃娃”可並不像他的長的一般友好,於驚墨麵無表情地揮開薑鏡的手。
青少年有些不知輕重,弄疼了薑鏡,他甚至還將手伸向薑鏡這邊。
薑鏡皺眉。
“乾什麼?”
男生的手冇有停的意思。
他該不會是真的要動手打她吧?
就在男生的手指要碰到薑鏡的臉時。
“啪。”
清脆的一聲響鎮住了房間裡的所有人。
男生的頭偏了過去,臉上除了多了個紅印子外還帶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。
然而這個房間裡,覺得不可置信的不止他一人。
比如侍者、女傭、管家還有……薑鏡。
她本意是要拍開他的手的,怎麼打到人家臉上去了?
都怪她剛閉了眼冇估算好距離。
旁邊的那些人也不管地上的書了,直接急忙忙跑出去拿冰袋。
其實她也冇多用力,是他皮膚太好了……
但這種話是不太能說出來的。
於驚墨捂著他的一邊臉問她:“你打我做什麼?”
薑鏡有些抱歉地說道:“不好意思,我以為你要打我……”
這話把於驚墨整笑了。
“我要打你乾嘛?”
“我哪知道你要打我乾嘛。”
薑鏡補充道:“你剛剛把手伸過來,不是要動手嗎?”
於驚墨深吸了一口氣,又撥出來。他將身前的薑鏡移到一邊,然後將剩下的冇丟出書架的書一疊又一疊地挪出來。
直到他從書架深處掏出一本深色書皮的書。
女傭匆忙趕來,給他遞上冰袋。
於驚墨敷著一半臉,一邊將封麵展示給她看,頗有些埋怨的意味:“你不是說要教材嗎?我又冇說我冇聽見。”
薑鏡也有些啞口無言,他剛剛那副架勢可不像是要找書的樣子。
於驚墨告訴她,他之前考得不好,惱羞成怒後把教科書藏在書架裡了,時間一久便不記得具體位置,隻知道是在那一片書架中。
當年見麵有些雞飛狗跳,中間稍稍也不大太平,可好在結局是圓滿的,於驚墨最終上了和他哥同一個學校,薑鏡算是功成身退。
那剛剛送外賣的人可能是於驚墨嗎?
肯定不能夠啊,於驚墨什麼家底?家裡三代從商,家族企業涵蓋了方方麵麵,他家要是破產了,華夏經濟體都得抖三抖的地步。
薑鏡鬆了口氣,打開手機檢視班級群訊息。班級群冇什麼動靜,徐老師發來了視頻分享。
徐清悅:【視頻】
徐清悅:富家少爺體驗生活【呲牙笑】
不用點進去她都能看到上午那輛蘭博基尼的截圖。
嘶——她這下真不太篤定了。
開著蘭博基尼送快遞確實不該是破產該有的姿態,倒像是......閒得蛋疼的富家子會有的操作。
於驚墨會是那樣的人嗎?他可太是了!
薑鏡切回了和於驚墨的聊天介麵,剛想問問他在不在江州又刹住了手。
數學組來訊息了。
剛剛數學組組長把聯考試捲髮出來了,他說答案有些問題暫不發出,那她得趁這段空擋時間把題目過一遍。
按江州各校的傳統,第三次聯考是一個學期中難度最大的一次考試。
薑鏡掃了眼前八道選擇題,眉頭微皺。
迷惑選項有點多啊……難怪上午兩個班的學生都在她麵前叫苦連天。
她從包裡翻出一隻水性筆和幾張A4紙,整個下午窩在家埋頭苦算。
等她結束戰鬥,看了眼表,兩個半小時,除了最後兩個選擇、最後一個填空以及導數壓軸,其他的還算中規中矩,計算量實屬龐大,她超了時間。
薑鏡將東西裝回包裡,打開一瓶礦泉水猛喝了一口。
“爽。”
冰涼的蒸餾水流經食道的同時彷彿也沖走了一身的不得勁。
現在動身剛合適,她背上包下了電梯,騎上事先停在停車場的電動車就出發了。
薑鏡是四班的班主任,自己班上的學生對她更熟悉些,相處起來也冇什麼隔閡。剛下課,有幾個學生就站在走廊蹲她。
有個偏科但數學狂熱愛好者看見薑鏡來了兩眼放光,他趕緊迎上去:“老師欸,老師欸,成績出來了波?”
薑鏡:“這麼急啊,上午不是還在我旁邊叫‘好難’麼?”
她笑眯了眼,一邊嘴上調侃著,一邊把包放在講台上。
數學狂熱者叫李承恩,李承恩將試卷捲成一個空心筒,他激動地敲著講台桌麵:“我剛和熊浩安和聶揚對了一下答案,選擇題跟他們一模一樣,現在的我強得可怕!”
熊浩安和聶揚是全校穩定的前二十,原本可以升班的,但都擔心換個環境反而容易影響學習就繼續呆在四班。
和他們答案差不多,大概率不會有問題。
薑鏡接過李承恩的試卷,重新將它捋平整。
“狹小的括號框不住你嚮往自由的字跡。”
展開的試捲上筆走龍蛇著一些符號,她很少用邪魅狂狷來形容一個人的字,但李承恩的......它當得起。
還好,認真看還能看得清。
李承恩不好意思地撓頭:“不要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。”
薑鏡對題時,班上的嘰喳聲都降了些。
李承恩緊張地觀察薑鏡的臉色,時不時吞嚥兩口唾沫:“好了波,好了波?”
冇一會兒,薑鏡有些繃緊的麵部驟然舒展,將卷子還給他:“可以,優秀!”
聽完,李承恩驕傲地拍著胸脯:“牛批!130+簡簡單單。”
底下原本不樂意對答案的人坐不住了,他向李承恩招了招手:“猴子,給我看一下!”
李承恩得意地擺弄了兩下劉海:“你懂不懂選擇題全對的含金量?叫哥!”
那人從善如流:“猴哥!”
“給你!”
薑鏡:......
她拿出之前寫好的草稿紙,打開寫字白板,抄著自己算的答案。
選擇和填空答案直接謄,大題隻有最終數值,證明略過。
等她抄完,也差不多上課了。
伴隨一聲中氣十足的“上課”,數學課開始了......
即將打鈴之際,薑鏡把最後幾道簡單的題掃了個尾。
“馬上下課,其他的留到明天講。晚上會有人把答題卡拿過來,數學課代表先彆發放我辦公桌上。啊,咱們按老規矩,選擇前八道,填空前兩個,大題前兩道,錯幾題體育課就跑幾圈。好,下課!”
薑鏡將雜物籠統地裝進包裡,快速走出去搶學校餐廳的位置。
她並不喜歡吃食堂,在那裡吃總感覺嘴裡冇什麼味兒。好在她騎個電動車,和這幫高中生爭搶也不會占下風。
“老闆,番茄肥牛。”
薑鏡找了個不怎麼起眼的單人桌,避免了待會兒人多拚桌的現象。
出都出校了,要不要買點零食什麼的?隔壁零食店好像在搞促銷。
還冇等想好,手機又來訊息了。
安禮:你寫了聯考卷子嗎?
我:寫了。
安禮,比她高兩屆的學長,也是附中現在的數學組組長。
安禮:導數的那道題你怎麼看?剛剛他們開會說高中現學的數學工具冇法算,有點超綱了。
薑鏡從包裡掏出那幾張寫滿了的草稿紙。
保不齊她無意識用了大學知識,得再檢查一遍。
幾分鐘後,她瀏覽了一遍。
我:【圖片】
我:你看看,我覺得冇什麼問題。
那邊的人並冇有細緻檢查,幾乎是秒回。
安禮:信得過你,冇有人比你更可靠了。【比心】
我:客氣。
安禮:這週週末,你有空嗎?
我:現在才週一,看情況吧。
安禮:好。【微笑】
薑鏡收了東西,靠在椅背上放空。
餐廳裡人來人往,絕大部分是高中生,還有幾個外賣員。
學校旁就是適合做這樣薄利多銷的生意,東西有那個樣子,價格不貴,就不怕冇客流量。
她點開手機,翻看前段時間和安禮的聊天記錄。這個月她前前後後拒絕了三次安禮的邀請。
當初來這個學校的時候,安禮慧眼識珠,看中了她的能力,幫她打通了很多訊息壁壘,薑鏡又爭氣,上任的第二屆就能當上了重點班的班主任,成為那屆新老師的翹楚。
薑鏡的能力有目共睹,冇有安禮的幫助她也能穩步上升,她自知有這個魄力能獨自在學校混個風生水起。
現在的問題是,她自身,願不願意和安禮在一起?
一個文質彬彬的青年老師,能乾又務實,家庭條件還行,和他在一起應該能過上更穩定的生活,就像她前二十年所追求的那樣......
“彆太累了。”
有個什麼人從她匆匆經過,她剛剛閉了眼,冇看清。
薑鏡連忙回頭看,大門那裡卻隻有從外麵進入的人。
可她認出了那個聲音。
我:你在江州?
叛逆小少爺:嗯,你們江州的蛋撻真好吃。
薑鏡抬頭。
原本空落落的桌上不僅上了她點的番茄肥牛,還多了一份糕點。
我:好吃就多吃。【微笑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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